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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拎的預產期是12月6日,跟我媽的生日同一天,有鑑於嘎B當時比預產期晚2天降臨,我媽訂了11月26日來溫哥華的機票,對我信心滿滿。結果11月23日我在醫院扶著肚子走來走去時撥通電話給她說我要生了,當時是台灣的半夜,我想她應該驚到睡不著了吧。

在醫院待了2天,回家還得赤手空拳的同時帶新生兒和2歲兒,不要說什麼煮飯了,光是弄小孩這個部份就手忙腳亂了。之前自以為做足功課嘎B就不會吃醋,結果從咪拎回家的第一天嘎B立即陷入暴走狀態,吃醋,哭鬧,樣樣都來,完全沒有好奇,觀察,想要照顧/安撫小嬰兒的行為,零,一點都沒有,好像被按下[不接受!]按鈕的獅子暴怒狂吼。才剛回家第一天就這樣,我意識到之前替他做的心理準備像是丟到水溝裡一樣,一點用都沒有,加上產後荷爾蒙導致情緒不穩定,心情低落。

 

這個時候我媽跟我阿姨像救星一樣踏入我家,我穿著睡衣懷裡抱著新生兒,非但沒有笑意反而一臉倦容外加沮喪的樣子迎接她們。

由於咪拎來得措手不及,她們一下飛機的隔天就要[開始上工],無法顧慮時差的問題。首先要熟悉一下我廚房工具的擺設,還要開始計畫買菜,接手照顧嘎B,馬上跟我一起連成一條生產線,我阿姨負責煮三餐給大家吃,我媽負責煮補藥甜湯,替我處理多擠出來的奶(裝袋冷凍消毒),大B負責載進載出還有負責牽制嘎B,但比較需要耗時間和耐性的事我媽和阿姨一併接去,我則負責照顧咪拎,上網睡覺和吃所有的湯湯水水。說到吃,也要非常感謝一同前來的阿姨,她是我媽的妹妹,從小我們就很親,她也視我們如己出。這回她剛下飛機尚未調好時差就開始負責我們一家的三餐,生了大病也沒有休息,更加沒有喊累。於是,4個大人對兩個小孩搖搖晃晃上路,這樣聽起來很有秩序,可是也經過好一陣子的兵荒馬亂大家才找到默契。

或許是我越來越像一個媽媽,我媽變得越來越不干涉我的行為,例如她從未叫我月子內不准用電腦,甚至還讓我在月內開溜去看電影和放風,讓我去朋友家跨年,還有無數次看電影和滑雪的機會。她覺得剛生完的產婦最好不要提重物,所以買菜的途中還一度跟我搶著搬貨,讓我幾乎要忘記小時候在烈日當頭下要我們替她提菜上樓的女士是哪一位。在我的童年媽媽沒有跟我們踢過一顆球,過去這幾個月來全家最能跟嘎B追逐跑跳蹦的人竟然是這位婆婆,負責跟嘎B耗吃飯的也是她,跟嘎B討價還價還贏了是她,在我生氣時提醒我2歲的嘎B有多可愛的人是她,在我沮喪時安慰我體諒我說原來我育兒文都是真的也是她。

我們從未為了育兒的事情有過衝突,因為從一開始她就很明白在管教的過程中祖父母最好不要插手,她不想做一個為此跟女兒吵架的媽媽。她教嘎B凡事要先問過爸媽,而不是[婆婆說了算],紙片人的手臂卻可以抱著瞬間變成5,6公斤的嬰兒好久都不放下來也不喊重。是她的個性本來就比較認命嗎,還是當媽媽她已是前輩的關係,相較於我動不動就生氣還是吱吱叫的脾氣,她有著上一代人的韌性和刻苦耐勞,默默的順手就替我接了過去。我們都到這個年紀了,很多道理看在眼裡比說出來更有影響力:她不知道我時常看著她抱咪拎/牽著嘎B的樣子,覺得我也要做這樣的媽媽。

我們的個性迥然,生活習慣也不同,但因為我也長大了,所以對於彼此的相異之處變得可以接受,不要求對方一定要明白自己,反而讓我們更瞭解彼此。我個性比較機車火爆但不是不講道理,現在的她比較不像跟我同款的人但也很努力的跟上我的腳步,說到這裡才警覺曾幾何時開始變成她來配合我的速度,嗯,大概是我做媽媽之後吧,我到了人生之中除了為自己負責還要為另外幾個生命負責的階段,我們都是媽媽了。但有很多從童年就養成的習慣卻沒有變,例如我一回到家就會跑到她旁邊嘰哩呱啦的講一大堆今天發生的事;一起用廁所,雖然大部分時間是我們母女一起替咪拎洗澡;堅持一定要吃豐盛的早餐,以前是百般不願(因為好想在路上買),現在是非常甘願而且珍惜的全部吃光光。

 

如果用食物來代表過去三個月的時光,應該就是花生豬腳湯和麻油雞麵線了吧。打從我生完之後,我阿姨就從不間斷的熬花生豬腳湯來給我發奶,一邊熬一邊撇油,湯裡加幾粒花椒不但去膩還增添一抹香氣,那時是寒冬,我媽也加入煮麻油雞麵線,湯底用我婆婆燉的雞精,外加顆蛋還有麵線,每天都有1~2碗可以喝,發奶發得共共流,除了美味之外還讓身體暖烘烘,我連湯裡的薑片都吃光了。

經過了十幾年在外地的生活,我早已在北國生了根,比起從小長大的台灣,溫哥華更像我的家,但有一抹熟悉感我卻怎樣也尋不著,幾乎要忘記的同時又經由媽媽的細心照料讓我想起小時候在她掌控之下被照顧的日子,當時我們母女的相處說不上溫柔親愛,可是再怎樣生氣我都還是會習慣跑到她身邊嘰哩呱啦的講著,我們都矛盾的成長了。記得我在青春期讓我媽焦頭爛額的時候,某次我媽突然走過來跟我說,以後有了小孩不要妄想她會替我們帶,她不想要退休之後還要不停的照顧小孩。但這一切在我結婚之後就變了,除了很期待新成員的加入,某次還很沒良心的叫我生3個,[我替妳養,妳自己教]。從來不覺得她有那麼多愛可以滿到照顧孫子輩,而當嘎B和咪拎真的下凡時她真的不顧一切的飛來照顧他們,照顧我們。

3個月很快就過去了,這些日子裡真的要謝謝我媽和阿姨做強力後盾,我們兩個回鍋父母終於又再次穩健的起飛,或許接下來的日子沒有那麼好過,咬牙撐過去馬上又到了我們要見面的日子了。在這些分隔兩地的日子裡,每當我想起她們,就熱一碗湯來喝。

送機時沒有想像中的離情依依,只是回到家看到空空的房間,心裡有點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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