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也退休了,很有閒帶著我們到處晃晃,回到台灣就是這樣,吃住行都得靠他們,我們還像個孩子。







幼年有段時間我住外公家,附近市場裡有間賣陽春麵的,我們都叫它“樂咖麵”,“樂咖”是台語“長腳”的意思,大概是賣麵的師傅長得很高,反正大家都這麼叫,我也跟著說。樂咖麵賣的是普通湯麵,可是台灣的麵攤都有魔力,每間麵都做得特好吃,加上童年的回憶,已經20多年了,回台灣我還是會吵著說要特別繞去吃樂咖麵。


在高雄的某天晚上,爸媽決定帶我們去尋找我童年的記憶,不只我,附近的以前的外公家也是媽媽從小到大長大的地方,我的童年待在那裡3年,媽媽可是待了快20年,我們興沖沖地跑去,結果發現原來賣麵的攤位大門深鎖,有著黑黑污漬的鐵捲門拉下,今天麵攤沒開門。


有一點點掃興,但不愧是爸媽的地盤,馬上,爸爸帶著我們柺了幾個彎,去一間“據說每次來都大排長龍”的牛肉麵店,很幸運的,我們趕在關門前,成了餐廳最後的客人(賣麵的7點收攤,到底是要做什麼生意啊)。在途中,爸爸和媽媽不停地東比西指,我眼前的每棟建築物,其實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歷史。我小時經常逗留的敦煌書店消失了,裡頭還賣許多外文書,在當時這種書店可是不常見的.叱吒一時的華王飯店因對面蓋了一棟高樓檔住他們的美景,氣得買下這棟大樓的一到五樓,然後閒置養蚊子,這棟當時新蓋好的的大樓也因為一到五樓被閒置,其他的樓層也租不出去,生意也不好,人家也不敢進駐,整棟樓就像廢棄屋,黑嘛嘛的….,透過父母的回憶,同樣的街道,竟也像圖書館裡久久未翻開的書本一般,經有心人指點,一頁一頁,十分精彩。



牛肉麵有點油,大家吃完都異口同聲的覺得媽媽做的牛肉麵比較好吃,大概是味精放得多,已經習慣口渴喝白開水的我,吵著說要喝果汁,於是我們又走回樂咖麵的那個市場,麵攤對面賣果汁的攤位還是開著。這個市場就在以前外公家的正對面,每一個攤位的老闆/老闆娘都認識所有附近的老鄰居,爸媽和我們一出現,賣果汁的老夫妻驚訝得不得了,他們的年紀和我外婆差不多,外婆以前的攤也就在5個攤位以外,等於他們也是看著我媽媽長大的,此時此刻突然看到媽媽,熱絡地聊了起來。這個小小黑黑的市場,是我小時每天出沒的地方,小時候覺得好熱鬧好大的市場,現在覺得好小,懷疑是不是我不在的這20年它莫名其妙地變小了!








好復古,好懷念啊!




我點了一杯綜合果汁,老店的用料實在,每一口都可感覺到這對夫妻幾十年來的用心,邊喝邊指著旁邊的鐵門旁,告訴大B,這裡以前擺著一個投幣式的木馬,很小的我常拉著乾爺爺的手說“我要去騎馬馬”,爺爺就會投個5塊錢,讓我坐在小木馬上,播著兒歌,木馬上上下下晃動,總能夠讓我開心好幾天,原來,我也有屬於自己的歷史書。



晚上,大家都關門了。走過來的是媽媽,你們看,天花板多矮,我小時都在這攤販街出沒的。“馬馬”以前就擺在這鐵門旁邊。






以前的外公家是小學宿舍,10幾年前宿舍拆了,外公搬到我家樓下的舅舅家住,小學改建得像皇宮一樣漂亮,媽媽一直說她找一天白天的時候來看看她讀的國小到底變成怎麼樣。賣果汁的老夫妻一直說我爸爸看起來也沒甚麼變,說我外婆到現在還是常常坐公車回來這個地方,他們都好老了,70幾歲了,孫子也都好大了,他們還是守著小店,這是老一輩可愛的地方。






我緊握著大B的手,謝謝他陪我和我的父母,一起尋找童年的回憶,若早在20年前我知道有一天會如此和心愛的丈夫和最親愛的父母再回來站在此地,或許中間經歷的挫折比較能以平常心面對,生活的不順也較能釋懷。




前面一段的市場外掛著布條,抗議政府的拆除行動,啊…已過世的阿祖以前常去買魚的地方啊! 買果汁的老夫婦說,不久以後應該也換這裡的市場要拆除囉!他們說這句話的同時,我看到他們眼中的不捨,及對於此生的滿足。不曉得下次回來,景色是否還會相同?

”大智市場流淚了,老攤商也流淚了,60年...(後面我看不清楚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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