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美麗*生活拉雜大小事

小時候我是個非常有同情心的人。
在路邊看到化緣的和尚﹑夜市看到斷腿爬行的乞丐﹐好可憐﹐
小小的我都會央求父母給我一點點零錢施捨給他們。
雖然常常有假乞丐真騙錢的新聞﹐在我眼中看來都還是很可憐﹐
不管今天他為了行乞而斷腿或者因為斷腿才來行乞﹐
衣著破爛在夜市爬行跪地磕頭的行為就算是騙人的﹐
不是有過人的勇氣不然就是真的走投無路﹐
況且我施捨也不過5塊10塊(台幣)﹐
要騙就讓他騙吧。


剛來溫哥華的時候我看到路邊行乞的人我還是照常掏出1﹑2個硬幣給他們﹐
當時我室友看我這樣做非常嗤之以鼻﹐她說她絕對不會給要錢的人錢。
如果是有手有腳的﹐為什麼不去打工﹖
如果是看起來很慘的﹑缺手斷腳的﹐她長年在調查局工作的爸爸說那些都是假乞丐﹐被人控制/利用的﹐也不值得施捨。


有些時候人突然看到某些事﹐或聽到某些話﹐整個人都改觀了。
不一定是被說服﹐也不完全是受到影響﹐
只是當有人突然來挑戰我長久以來深信的觀念和道理﹐
你會突然很深刻的由體會事情的正反面延伸到看清楚世事的真面目﹐
再回頭看看自己當初的信念與熱忱﹐
有種好傻的感覺﹐進而﹐態度也由謹慎取代天真。


那天之後﹐我不再給行乞的人錢了。
一開始我還會盯著他們看﹐想從他們身上看出到底是真的慘還是在騙人。
後來太多的eye contact﹐我也不忍心看著他們的目光然後轉身走人﹐
漸漸的﹐我看到乞丐只會用眼角餘光偷瞄﹐然後拉著身邊的人趕快繞路低頭走過。


我變成了冷漠的都市人。
由憐憫變為懷疑再轉變為不干己事﹐
很理所當然的築起高高的圍牆﹐
對於不相干的人﹐全都保持不信任﹑懷疑的態度。




昨天我去買書﹐男友去買菜(零食)﹐我忘記帶手機﹐他說他一買完零食就來找我。
我買好書還未見男友身影﹐就直接走到車子旁去等他。


等了一會兒﹐他與另一位胖老頭走向我走來。
我沒見過這個人﹐眼神詢問男友“這是誰﹖要不要介紹一下﹖你認識的嗎﹖”
男友很例外的沒有也用眼神回答我的問題﹐
他只說了一句﹐“他是UBC的教授” (UBC是我學校)。

喔喔﹐是老師來的啊!
我哈拉了一下﹐男友進車內拿張小紙條給胖老頭之後﹐胖老頭走前連聲道謝﹐還給我們兩個一個擁抱。


他走了之後﹐
我滿頭問號的問男友這個老頭是誰﹖

男友說﹕
“剛我要去找你的時候﹐路上他把我攔下來﹐問我最近的community centre怎麼去。他說他是University of Victoria(溫哥華的另一所大學)的老師

“所以咧﹖ ” 我心裡暗叫不妙。


“所以我就給他錢..."


車內逐漸充滿低氣壓﹐男友也收起嘻皮笑臉﹐小聲的回答我的問題。


“你給他多少錢﹖”


“30塊...”



30塊﹖當下我即將要脫口而出的是﹐你很有錢嗎﹖現在加幣看漲，30塊可不是小數目啊!我知道他平常就比較容易相信人﹐但才離開10分鐘30塊就飛了﹐想到這裡﹐我有點生氣。

我吞下及將蹦出口的傷人話，僅量心平氣和的說：
“30塊很多你知道嗎﹖他說他是UBC老師你就相信他是UBC老師﹖先生啊﹐錢不是這樣給啊! 我知道你平常會施捨給可憐人﹐但30塊很多呢。你不會隨便給路邊衣著破爛的乞丐30塊﹐看到人家人模人樣的你就相信﹐那你根本是賣面子給人家的衣服嘛! 你錢包也要看緊一點啊! 不是人家說什麼你就掏錢出來給人家啊!”


“可是我剛剛有問他很多問題﹐感覺他不像騙人的。他向我要了電話號碼，說會還我錢，到時候就知道我看人的眼光準不準..." 他小心翼翼的說。


“嗯﹐不用等到下星期一，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他一定是騙人的。上次不是那個誰誰誰在downtown看到一個西裝筆挺的人也是說他發生了什麼倒霉事﹐然後有個傻蛋不也給他40塊﹖上次在聊的時候被你不也笑人家笨﹖”



我再深吸一口氣﹐然後沉默。

仔細想想﹐如果這老頭是騙人的﹐就算我在現場也不一定能做出更正確的判斷。
我有點生氣的原因﹐應該是他沒有跟我討論過。
但我當時不在他身邊﹐他也只能靠自己判斷。那麼大的人了﹐我應該要相信他當下的決定一定是他認為最適合的選擇。
而且﹐如果真的是我防人心太重呢﹖萬一人家當時是真的很無助呢﹖


唉﹐算了﹐給都給了。只能希望他沒有看錯人。就當做善事一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