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學過非常非常多的才藝,曾經好一段時間一週7天全部塞滿才藝課程,公文數學,畫畫,陶藝,桌球,溜冰,跳舞,作文,書法,you name it. 載進載出的媽媽沒有怨言,可是我卻時常因為需要趕上課時間而被迫中斷生活中的事,例如星期六下午2點半的作文就跟午睡衝突,或者放學後無論多累都得補習到晚間7點才回家,諸如此類的事。
問我曾經學這麼多才藝有何心得,我只能說如果爸媽想要小孩從才藝中學到什麼,那需要家長和小孩雙方都非常有毅力,長時間的薰陶栽培之下才能看得出結果。如果只是單純想要他們去接觸各種領域,那麼父母得就要有接受小孩說不願意/不喜歡的心理準備。
雖然有些才藝合我的胃口,但有些卻是父母的堅持,書法和鋼琴就是其中兩樣我百思不得其解,學得很痛苦,可是媽媽卻要求我非學不可的項目。到了大概小學4年級,當心思稍微細密一點時,拿之前寫過的書法作業來塘塞,翹掉音樂課去逛書局應該就是我對補百樣才藝最大的反彈。<--這件事讓我媽打擊很大,之後她就逐漸停掉我的才藝補習,或許也從那時開始才明白技能貴在精而不在多。
而翹鋼琴課去逛書局這件事在我人生中也留下一個很深的印記,我不是故意要欺騙媽媽,只是出自於本能,真的覺得學鋼琴好痛苦好痛苦,上課的時候不有趣,拜爾練習曲也難聽得要死,回家更要每天練習是嫌我時間很多嗎,到底是為什麼我真的不懂,一直到今天聽到人家跟我說「學音樂可以陶冶性情」我還會在內心大罵「放屁!我聽音樂就可以,用不著學鋼琴!」
現在自己當媽媽了,嘎B也進入開始上學的年紀,讓小孩學什麼/玩什麼變成我們時不時會拿出來討論的話題。目前我只比較贊同於運動方面的才藝,我們自己不是戶外人,但依舊想要讓小孩接觸一些運動,像是游泳或溜冰。不要誤會我也要讓小孩補百樣才藝,我們讓他去上才藝課純粹只是想要讓他去玩不同的東西,最重要的是嘎B不是個「有父母在身旁就會比較放開心胸」的小孩 ,相反的,他會因為我們帶領他所以下意識會抗拒,只會搞得親子兩敗俱傷;他是個需要別人來教他的人。
而我跟大B目前的分工是,如果我們都同意的才藝,多半是由我去找資料然後我接送,但只有其中一人想要帶孩子做的話就得自己去做功課。
而學音樂這一塊我遲遲不答應,「喜歡音樂」可以是很強的動機,但也同時是非常脆弱珍貴的興趣。小孩喜歡唱歌可以在家裡隨便唱唱,何必一定要去學腹式發音,要玩樂器家裡有恩典牌的電子琴,有別人送的玩具鼓還有玩具吉他和喇叭,至少等到小孩開始對那些樂器有興趣再來討論,想要有音樂的薰陶,我可以帶去社區中心的唱歌跳舞課,小孩不但玩得開心,每期都有不同音樂CD發回來,可以每天聽到膩死唱到破嗓為止。所以大B在三番兩次問我要不要開始讓小孩「學音樂」時都被我打回票,我的理由是,這是一個短時間內小孩不懂為何要做,樂趣在哪,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明白我們要他學音樂的目的是什麼,的決定,什麼都不說,光想每天逼小孩在家練琴就是一個非常破壞親子感情的事。沒說出口(其實最終還是說出來)的是,我走過那條路,所以非常清楚明白自己沒有自信可以堅持每天陪小孩練琴,無法說服自己這是為他好。既然目的只是在薰陶,並不指望他們成為從音樂神童,所以要學什麼樂器,請等孩子大一點了主動要求了再來討論,就算10歲再來學鋼琴什麼的都來得及,反正不是只是音樂的薰陶嗎?
今天在車上我們又討論起這件事,一切都是因為我們今天無意間經過一間給小小孩的音樂教室,進去跟老師聊了一下,她在芬蘭跟英國受過這種音樂教育,理念是用色彩與樂理結合,讓小朋友在玩樂中學習比較難懂的樂理,這樣以後要是打算練什麼樂器看到譜就不會害怕。
我說,「所以你覺得小孩的人生中除了要花許多時間學習那麼多必須要學會的技能之外,他還得花時間學一樣樂器的用意是什麼?」沒有說出口的是,大B家是商人家庭,很多決定的出發點難免從投資報酬率來看,像學音樂這麼浪費時間浪漫的事不應該排在這麼早的人生規劃中啊。
大B:「音樂可以陶冶性情,也可以當作是一個情緒的出發口,生氣的人可以聽生氣的音樂,厲害一點的可以創作出生氣的音樂。」
我:「可是要聽音樂開收音機就可以聽了,跟要學樂器是完全不同的事。」
大B:「所以我並沒有要他現在去學什麼,只是看看坊間有無一些用玩樂方式帶領小孩接觸音樂的課程,我只希望他可以很開心的去唱歌跳舞,去玩,就像如果被我遇到給小小孩上的玩樂式數學班,我也會想要他去上課一樣。」
我忍不住笑出來:「你果然是出自你家的人耶!你跟你的兄姊的成長過程中無人學過音樂,可是卻不約而同地栽培下一代去學音樂這項才藝,無一例外,這是為什麼呢?」我要不要重複第十次,我剛認識大B的時候他是個只聽新聞,車內的preset完全沒有設定音樂台的人。想不到讓我一直以為跟他兄姊歲數差很多,個性上幾乎是不同人種的大B,也默默的跟上兄姊的步調。
「以前我們小時候是因為沒有時間也沒有經濟能力,知道要出國所以每天只能補英文數學。可是現在如果我們有能力,就應該讓小孩接觸音樂這一塊比較好。」
我:「那,要是你小孩從此愛上音樂,跟你說他以後決定要走音樂這條路呢?」
大B:「不行,這當興趣可以,如果要當飯吃,他得把英文數學學好才行,因為語言和數學兩樣東西如果沒有學好就等於人生失敗,生為一個人一定要具備數理的思考模式還有至少一樣流利的語言才行,也就是說,他如果要把音樂當飯吃,可以,請把數學跟英文學好我們再來討論,到時我可以就可以當作是他的選擇。」
我:「你知道學音樂是一段很辛苦的路,很大的commitment,非常的吃力不討好,我一直不打算替小孩找音樂班就是因為我完全沒有自信自己可以做好,而且就算他突然從中學到啟發,那絕對不會是因為我。」
大B重複:「絕對不會是因為我們。」
我們都苦笑。
父母真的是傻子啊,明知前路難行,都秉持著為孩子好的想法硬是要走。不過啊,我自己走過這條路,非常明白箇中滋味,而且嘎B個性這麼像我....既然大B對此還抱有浪漫的想法,我也說明了我的立場,擺明了如果要小孩學樂器,我可以接送,可是要不要堅持下去,還有陪練習這段,大B得自己來。(攤手)
於是我們報名了3堂試讀課,嘎B跟咪拎都去,看看是否如想像中那樣歡樂。(翹腳看好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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