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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有人問我:如果可以的話,妳想做什麼?或妳最想做什麼事?小時候有一段時間, 我曾很篤定的說我要做老師,而且是國文老師。
大概是因為我從很小就會看字看書(媽媽愛的教育下的成果),所以小學一到六年級的國文,對我來說是一塊蛋糕,再簡單不過,作文課更是寫得欲罷不能,所有跟國文國字有關的課程,拿甲上蘋果加一張奬勵卡,根本不是難事。因為國小的國文對我來說很簡單,曾經一度以為它就是我的志向。有回媽媽問我,我說我要做國文老師,“像妳一樣”,當時她小小的嘆了口氣,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當國文老師,其實不好。我對那幕印象很深刻,當時也不懂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上了國中之後, 國文課文變成文言文居多,這方面我便不太行了,文言文誰看得懂啊?總之,小時立志要做國文老師的志向被我拋諸腦後,像完全沒有說過似的。
從此,我再也不知道自己的志向是什麼,對未來一片渺茫,不曉得要幹嘛,更別說有什麼計劃,我連自己的興趣是什麼,更是一頭霧水,只知道自己愛講話,愛胡思亂想,很明顯的,這些興趣不能夠搬上臺面,不像“喜歡唱歌”,“喜歡游泳”,“喜歡彈琴”,這樣明顯的分類。
我也很苦惱啊,為什麼別人總看起來自信滿滿,我卻對自己一無所知,小時候母親撒鈔票讓我學的才藝,沒有任何一樣得心應手,我的興趣呢?我的才藝呢?我的嗜好呢?我的專長呢?我找不出來,每每人家問起,我都說不出口,更難堪的是從別人的眼中看到“什麼?妳竟然不知道自己興趣/志向/專長?“的驚訝模樣,彷彿我不是個正常人,世界上連我都不了解自己,因此,自我肯定價值很低。
上了高中,課程都挑簡單的拿,亞洲人的數理特別好,雖然我在台灣的國中生涯生物理化都在60~70分之間徘徊,來到加拿大,數學自然科竟成為我拿手科目,拼得上大學完全是在這幾科上下工夫。又有一度,我以為我其實對自然科很行,加上媽媽在那時告訴我她找人替我算命,說我有做醫生的命,我得意忘形,上大學竟然不要命得申請生化科,一進大學,上第一堂生物實驗,竟要操作一台超級大型不知啥玩意的機器,所有其他學生看起來很幹練的按東按西,只有我完全不知道從何下手,挫折感很深,馬上覺得自然科不是我的菜。
於是我又回到原點,又是“不知道自己應該幹嘛”的迷茫,很慚愧,我並不是個沒有目標依然努力的人,我就這樣消極的痛苦著,偶爾天馬行空的幻想各行各業,卻沒有任何一個想法,像小時候認為自己會做國文老師那樣堅定明確的跳進腦袋裡,更是在某次順利無比的interview中,因回答不出自己的hobby是什麼,而留下敗筆。
現在雖然如願以償,唸了自己喜愛的心理學(繞了一大圈),埋頭在各個理論中,讀得不亦樂乎,但人家問我以後想做什麼, 我最多也只能說得出:啊,先念完大學再說。依舊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心裡也十分羨慕那些能夠一直讀一直讀,讀到碩士博士的人(除了有興趣還有要有能力),他們對我來說,感覺就是比較知道自己要幹嘛的人。
之後blog的流行,和我這種喜歡探討人心的個性十分契合,我每天花很多時間,在很多blogs裡踏來踏去,結果竟然發現,很多人也像我一樣,每啥人生目標,但她們可以很坦蕩蕩的說:我胸無大志。
頓時我茅塞頓開,對啊!胸無大志,我就是胸無大志啊,從來也不敢大聲說出口,以為每個人都一定要有做某個大事業的目標,講胸無大志感覺好像告訴別人自己沒穿內褲那樣,讓我頭都抬不起來。可是現實社會中,竟然有那麼多胸無大志的人,透過他們的語言,讓我心裡釋懷很多很多。
我不是為自己的消極或不成功找藉口,而是突然發現在廣大人群中,像我一樣的人竟也不在少數,我不是異類,我不是唯一,這種來自群體的認同感(雖然不是真的“認識”他們),舒解了我從小到大的莫名困擾,對於自己最原始的想法及模樣,除了認同,更帶了點欣賞(啊!這就是我嘛)。
人窮極一生,都在找尋自我,認識自己,明明主觀意識存在於自己的身體裡,卻非得讓人跳出框框以第三人稱(客觀)來看,來反省,明明身體和心理兩者應該是合而為一的共生體,竟要讓人花一輩子的時間,去找出其中的關係,才能了解自己為什麼有時身體背叛心靈,又或有時不了解自己。去想自己為什麼這樣想,去了解為什麼自己這樣做,很多時候不是簡單的事,至少對我來說,大概是我這一生需要學習的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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